第31章 抉择
······
犹豫再三，叶缺还是跟上了那朴素老者。
······
来到城里一座偏僻小院里，老者终于停了下来。
“前辈，您刚才说······？”
那老头在客堂上的一张黑木椅上坐了下来。
“世间仙法并不是只有那些仙门中才有，既然你跟着我到了此处，我便知道你的决定。”
老头沉肃的面容微微敛目，并不急着开口。
“修行者逆天夺运，没有资质难以领悟，最终也将是一无所成，所以那些仙门的人招收新弟子无不看重先天资质，毕竟，这是修行之根基。”
“不过——事无绝对······”
老者一双浊眼在叶缺身上扫视，却是问道；
“之前看你舍身也要去走那太衍圣地的北斗七仙阶，真不怕死不成？哼哼，不就是古仙门么，我们也不比他们差，看在你那份豁出命的傻劲儿上，我便给你个机会吧······”
听此，叶缺大喜过望。
“你——真这么想要习仙修道？”
“是！”
叶缺掷地有声，“为了······”
“我没问你什么缘由。”
老头打断了他的话，让叶缺有些悻悻然，伸手挠了挠脸边。
“我没问你缘由，只问你是否有这个决心——修行一途，漫漫无终，天才早夭者皆有，大器亦不是不可晚成，修炼者——一重天赋，二重坚持······”
老者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似冷漠无情——
“你，可有毅力，可有此决心一路走到尽头？”
可有此决心······？
手中拳头攥紧，身上所受的屈辱和磨练还不够么？
“我从东疆边境的一处小城而来，独自穿行过万里无垠的莽莽大荒，躲避仇人的追杀搜捕，在莽荒蛮林中与野兽厮杀，其间生死危机亦经历不下十数次，一路斩荆过棘，历时五个多月，来到南荒之地，又偷渡传送阵来到太衍圣地仙门，心意未改，知难而上······此决心——你觉得够不够！”
叶缺眼眸中亦已泛红，几乎是向着那老者吼着说道，难抑心中不平。
“够。此决意够是足够，但你资质不足也是事实。”
“前辈你是来消遣我的吗！”
能到太衍圣地的圣子册封典礼中观礼，又随手用了不知什么仙丹妙药替自己祛除伤势······
叶缺知道眼前的老者不是普通人，不然之前也不会说若是不甘于凡便跟他来，叶缺隐隐猜到对方或许身份不凡又或许能传自己古经级的逆天功法！
他心里怀着这样虚妄的想法，毕竟——一个人遭受的苦难坎坷多了，也会相信或许哪一日老天也会眷顾自己······
可是眼下，那老者莫非只是在消遣自己······？
老头显得不为所动，道：
“急什么，既然说给你个机会便是给你个机会，至于你自己究竟能否把握的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不论是什么磨砺考核我都能接受······！”叶缺急声激动道。
自己费尽周折来到这里，经受的曲折还少吗？
无论是道门，还是神月教，以及太衍圣地······这些古仙门都因为自己的资质而摈弃自己，听得眼前这老者——
竟然在了解自己是个废物的前提下说给自己个机会，如何不让他心激难抑？
“前辈您请说！”
“你看看你又急个什么？这人啊一旦还没有上了年纪就喜欢心浮气躁的，果然呐年轻人还是得多多经历些事情······”
老者拿出随身的烟杆，往里塞入一撮碎烟丝，不躁不缓，那说话的语气简直能急死头牛！
前辈，这······
恭立在一旁耐着性子看着——
叶缺心里也很无奈，但——谁让人家是前辈高人呢？
“我们与那些仙门不同，看人不仅注重先天天赋，也看人的秉性，是否有恒心，拥有大毅力······”
老者很是“耐心”地解说了半个时辰，直到手中一柱烟杆抽完······
“大致便是如此······嗯，忽然想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呐，其实也没什么名字，你叫我疤老便好。”
那老头将烟杆头儿里的灰烬倒进桌子上一个小烟罐子里，又将烟杆擦得铮亮。
“疤老前辈，您刚才说的——给我个机会的事······？”
叶缺嘴唇都有些许哆嗦了，因为他看到老者又拿出了一个灰皮小烟袋儿。
“啊，这事儿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缺！！！”
“你看你又急了不是？少年人不要激动，你刚刚受过重创，气血上涌对伤势痊愈没有好处的······”
叶缺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不是因为虚的，而是因为憋的······
老者似乎这时也说到了头，忽然坐在黑木椅子上的身躯一正，面容端肃地看着叶缺说：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无论怎样你都愿意拜入我门吗？即便为人唾弃，与世为敌？”
叶缺被看得后背有些发毛，面前——
老者浑浊的眼眸中泛着隐若的寒光：
“我是魔道中人，四大魔宗之一······”
魔道中人！？
魔修······！？
叶缺瞪大了双眼，微微一滞——
仙魔两分家，彼此之间并不相容，仙道修士和魔道修士好似天生的敌对者。
从小他便听闻，传说中的魔修无不都是杀戮嗜血，大凶大恶之徒！
这一刻，叶缺犹豫了。
即使是此前那次在去往神月教的途中被暗血神庭的人袭击，到现在，他几乎都快忘了，毕竟那些暗血神庭的袭杀者，当时针对的也是神月教的人······
他并不是憎恨那些，之前从来都素未真正有过交集的魔修，而是受自己父亲的影响——
“魔修”这个词对他来说还是极为忌讳的······
不错，忌讳！
叶缺皱着眉头，陷入一片思索和挣扎之中。
那老者说的不错，若是他选择答应，无异于往后将与天下世人为敌······
当然，世人的看法叶缺并不太在乎，真正让他顾虑难决的——是那个人！
那个已死之人······
仙魔不两立——
孩又要不孝了······
嗦，死都死了，还管我孝不孝！
老子说了——呸呸呸！
我说了，定要为你们报仇的。
——话到嘴边，叶缺连忙改了口，在那个人面前，他也不敢自称老子······
叶缺下了决定，抬头看向那老头回答说：
“疤老前辈，我——愿意入门。”
“回答的太晚了！”
寒声，叶缺脸色发白······
“但——我从不信那些张口便应之人，”
这时，老者再次说道，“无虑者无心，无心者无情，无情者无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里没有顾虑取舍的人，我从来都不相信。”
疤老您老说话能不能爽利点？
叶缺心里发苦，一天之间心情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会折寿的啊······
此时那老者自木椅上起了身，瞥了叶缺一眼——
“记住你今天所作的这个决定罢。”
叶缺以为，老者指的是自己作出这个回答时“取”和“舍”的东西；直到后来才明白——
老者指的其实是：自己所作这个回答时的犹豫之心······
“虽然世上不少人对于魔修的偏见至死不变，宁可身殒也不会选择堕入魔道，但——对于你的选择我并无感到意外，在带你来这儿之前我便已有了九成把握的。”老头道。
感受到老者身上的寒意悄无声息的消散，叶缺忍不住问道：“疤老前辈，那如果刚才我拒绝了会怎样？”
“杀了你。”
很平常，很随意的话语，就像是在闲聊一般。
“毕竟，我不可能让一个知道我身份的外人还这么轻易地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