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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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高小红

下午,也就是星期天下午。马成功把件上衣隐蔽处的扣子拆下来,钉脱落扣子的前襟上,钉好后,觉得挺板正。曾姗姗来了,问:“我看哪儿扣子掉啦?我能不能学着钉扣子。”马成功说:“打工时时常掉扣子,慢慢学会了钉扣子。”曾姗姗见件类似红红的衣物马成功放起来,仓促间没有多问。说:“马成功同学,2001级高小红同学,妈妈拾荒捡了个小女孩儿,原先有爸爸,现在爸爸去世了。为了完成学业,少些牵挂,接来妈妈了。租了间房子,那床、桌子、放也放不平,你不是会些木匠活儿么,能不能帮忙拾掇一下,或者腿子截一点儿,那娘俩着实不容易。”马成功随曾姗姗一道出了宿舍说:“桌子不平垫些东西就平了。亏你是大学生,连这点办法都没有。我们那儿有个村名字叫桌子不平——垫上。(店上村)”

曾姗姗说:“那村名字就叫垫上么?如果我是你们清丰县的,咱们俩是老乡,不问这个问题了。那你也得跟我看看去,或者维修一下子。”

“那当然。截得需要锯,有锯吗?”

“那儿兴许找得到。”

“不在一个班,怎么认识高小红?”

“与你怎样认识的,就与高小红怎样认识的。”曾姗姗俏皮地说,“萍水相逢,邂逅相遇。一说起来是涝河口市、相阳老乡,就觉得很亲近。也许你忘了,我们报到那天,帮助我拎包裹找宿舍的那个人;一位女同学,你马成功也醋醋地……”

“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如果我为素不相识一位女同学去帮忙,除了出力会说我不长好心眼儿。有你曾班长引导,认识一下高小红同学,看你们‘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天天见面儿,还泪汪汪个啥?你们俩真黏糊到一块了!”曾姗姗听声音就知道是姚蓝,人不到那百灵鸟般的声音先到了。努努嘴儿说:“‘妖精’来了……”

马成功喃喃地说:“‘妖精’一来就热闹了。”

当姚蓝来到,曾姗姗问:“你那位‘间谍’呢?”

“他是我的影子,这就过来了!”曾姗姗就说了去高小红家的原委,问她去不去。姚蓝说:“班长说去哪就去哪,这还不好么?这还不中么?”俩人就笑了。徐新宝来了,把款手机递过来说:“你看可以吗?托同学的老乡给买的,才1000块多一点儿,价位不贵,样式且好看。好多人疯抢呢,能省几百块钱呢!”

姚蓝乐滋滋地摆弄着手机说:“一月前有这么个玩意儿,你徐新宝不可能是‘间谍’啦,没有那么个绰号啦。”又说:“现在科技发展好快啊,一下子有手机。那时候人真笨,村里偏找不来辆自行车。姗姗姐,你有事儿就用我的手机打;马成功可不行,给我改名字也不行。一呼百应乱起哄。你说,马成功咋恁孬呢?先天有那种坏心眼儿么?”

曾姗姗说:“姚蓝啊,你还是买晚了,马成功就买了一部。有什么事情,用马成功的手机,我马上也要买。”

“真的么?”姚蓝惊诧发现马成功把款手机拿出来,眼前晃了晃。姚蓝接过来与自己的手机比,一看是一模一样的。问:“哟,这不是一个牌子么?马成功,多少钱啊?”

“300块多一点儿……”马成功卖着关子说,“你‘妖精’买贵了吧,我是托一个老乡的同学、同学的小舅子给买的……”

“能的不老轻,小狗才哄人……”

“我现在穷啊。所以托熟人买、老乡买。”

“真的吗?”姚蓝问徐新宝:“咋弄的,这手机买贵啦?是否赚我钱了呢?”

“天大的笑话,次品手机么?玩具手机么?有那么便宜的价位么?”徐新宝狐疑接过来马成功的手机,翻来覆去看着说:“水货。价位上一看肯定是水货。或者是次品一类的,功能肯定不一样……”

马成功说:“你‘间谍’能的不轻啦。再买买这样的次品去,摘下来眼镜,放亮堂一点儿,有这样一模一样的水货吗?”

徐新宝说:“马成功,这你就不懂了。假货自然很逼真,内部结构肯定差,不懂这个你木匠活白学了。”

姚蓝接过来与自己的手机比着说:“这也分不出哪好哪坏呀,次品赝品呀。”

马成功一本正经地说:“还是‘妖精’同学眼睛真,能辨真伪的;凡妖啊怪啊眼睛都明亮……”

曾姗姗见姚、徐认真了。挑明说:“别听他瞎胡诌,他也花1000多块呢!”

姚、徐就看马成功。马成功见玩笑揭穿了,一本正经地说:“我说300多,多1000。啥事儿就怕出内奸啊!”

姚蓝说:“好你个马成功,玄,孬啊!一肚子坏水儿,我以为‘间谍’骗我钱了呢!”

徐新宝说:“谁敢哪,你眼睫毛是钻打的,空心的!”

姚蓝推一下徐新宝说:“‘间谍’啊,我们去姗姗班长的小老乡家,咋着?我们一块儿去,兜一圈儿,好不好?”

徐新宝说:“‘间谍’自然跟着‘妖精’的。看好在这儿,我正要与马成功‘挤三十’、‘挤四十’,见证一下我那种‘挤’法对不对……”于是,一行四人出了宿舍楼,扯着闲话通过院校弯曲的人行道,往校外走去。

路上,姚蓝说:“这‘挤三十’‘挤四十’,谁输了谁请客。女同学不掏腰包,蹭一顿儿。”徐新宝说:“马成功,我先说可以吗?”马成功初高中数学最差的人,那么多同学都输了。心存侥幸说:“无所谓。谁先说都可以。”曾姗姗依然没弄懂,叮咛说:“与高手过招,千万当心啊!千万注意啊!”马成功说:“曾班长咋判定‘间谍’能贏呢?我挤他‘间谍’墙旮旯儿,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徐新宝谄笑说:“马成功同学,出水才看两脚泥。我先说可以吗?”马成功说:“让你‘间谍’一马,你说吧。”徐新宝说:“开始吧?”马成功说:“开始吧。”徐新宝就说“一、二。”马成功说“三、四。”徐新宝说“五。”马成功说“六、七。”徐新宝说“八。”……这样“挤”来“挤”去,不用费大劲,那可恶的“三十”数“挤”给了马成功。徐新宝欢欣鼓舞。马成功知道输罢了,皱皱眉头说:“‘间谍’同学,往下说呀?”徐新宝摘下来眼镜瞪瞪眼说:“马成功,还说啥?‘挤三十’你输啦。”马成功狡黠地说:“‘间谍’同学,我说的是‘挤四十’,没有说‘挤三十’。”徐新宝说:“啧啧,清丰县一高马成功同学耍赖啦。有好一段辉煌历史的十八户村人,就这点小事情也耍赖。值得这样么马成功,那好,‘挤四十’就‘挤四十’,‘挤四十’重新说,你不是说谁先说都可以么?这回你先说,必须你先说。”马成功知道徐弄懂了这道题。讪笑说:“‘间谍’同学,今天思维不在脑子里,回老家清丰县了。改天说不好么?”徐新宝说:“那不行。你马成功回濮阳也不行,回你们十八户村也不行;今天不能半途而废,要么晚上这頓饭没有落脚点。”马成功说:“‘间谍’同学,换个题目可以吗?我出谜语你来猜,你出谜语我来猜。”徐新宝说:“马成功休耍赖,这题目还没有结束呢,猜谜语是另一章。”马成功没有办法,只有说:“成全你徐新宝,你说吧。”徐新宝说:“那不行,别给我兜圈子,‘挤四十’必须你先说。”马成功遗憾说:“‘间谍’同学,当仁不让了。”就说:“二、三。”徐新宝说:“那‘一’字扔哪儿呢?扔你们清丰县一高去?扔你们清丰县十八户村里去?”至此,马成功只有硬着头皮从头说,就说“一、二。”徐新宝说“三。”马成功说“四、五。”徐新宝说“六。”……这样“挤”来“挤”去,那倒霉的“四十”数“挤”给了马成功。

姚蓝笑了说:“看你马成功还说什么呢,可不叫你吹了吧?可不叫你牛了吧?高手往往有翻跟斗的时候啊,高手外还有高手呢!”

曾姗姗埋怨马成功说:“再叫你瞎逞能,这回牵你的牛了吧?”

马成功讪笑说:“好你个‘间谍’徐新宝,也掌握了‘挤三十’‘挤四十’诀窍了。看来逼着鸭子上架了,我请大家来顿什么呢?来碗糊辣汤外加俩馒头好不好?”一说这,曾、姚笑弯了腰。姚蓝说:“马成功啊马成功,你算小气到家啦,拿曾爸爸的话说,‘被窝里伸出个脚丫子,真不是个手啊!’拿我们当乞丐,清丰县人那么着小气啊!”

徐新宝说:“一斑窥豹,统统读懂了清丰县什么人!”

马成功讪笑,窘得不像样子了。

曾姗姗说:“你马成功牛了不少天数了,该认认真真请大家一顿了。别充那小气鬼……”四个人说笑着,顺大学路穿过陇海路,过两道小街,至一个都市村庄胡同里。曾姗姗说:“高小红住最最里面那一家。”

“大娘,小红同学,你们好啊!”至高小红所谓的家。曾姗姗说:“大娘,今儿天气好,礼拜天,约了几位同学,帮您拾掇拾掇床或桌子什么的,你看好不好?”

老妈妈以为同学来找小红玩,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啊。”曾姗姗一说拾掇不稳的床或桌子什么的,母女俩手脚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曾姗姗说:“看这床乱摇晃,桌子放不平,这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做的吧,这质量不一定有你马成功做的好。十八户村著名的木匠窝子不一定做成这种家具吧,你做过这个么马成功?”马成功说:“别只管怨木匠,这地面坑坑洼洼的。出租的房子应该弄好些,怎么弄糟成这样呢?咋收出租费用呢?”曾姗姗说:“这家没有主事人,毎月收300块租金呢!”说着忙活起来了,携下来被褥,往屋外抬桌子、床。马成功说:“姗姗班长,老板家找个锯子、锤子,弄几个钉子来……”曾姗姗白他一眼说:“你马成功少刮风带刺儿,什么班长班长的!”姚、徐都笑了。与高小红找来了钉子锯子与斧头,墙角偏有个磨扇,马成功把那斧子磨扇上蹭了蹭,拇指上试了试,刃子略略快一点儿,把段木头截下来一小段,劈开砍几个木楔子,在嘴里蘸了些吐沫当胶使,揳进床牚里。铺板上加些钉,低凹处垫那么个木渣片,开始修桌子。徐新宝见煤炉子铁皮有个洞,不严实浪费煤,院墙角处弄了些土,和一些泥,封好烂掉的洞。姚蓝搭把下手,之后弄些水,擦门窗。小红的妈妈着实不过意,拿暖瓶倒水给同学端过去。十分欣赏姚蓝蜂腰猿背俏丽的腰身儿。说句:“姑娘啊,歇歇吧,别弄脏了衣服啊,你这身衣裳真好看!”姚蓝满脸灿烂地说:“大娘,我的衣裳好看么?大娘挺会看门道呢!这是我想着点子妈妈给做的,少。市场上没有流行的新款式儿。”小红的妈妈说:“不是假好看,是真好看啊。大学生了,赶明儿有了钱,给俺小红买些好衣裳。”“妈……”小红制止了。小红的妈妈说:“看,孩子不让说。姑娘啊,我看满街上都没有这衣裳可身儿,不胖不瘦的。”

“大娘,我身架儿好,我身架儿好啊!”这一夸,姚蓝越发卖力干活了,脱下外衣放旁边被子上,臀部一扭一扭的,束身的衣服释放出优美线条来。抹玻璃、抹木门、抹桌子、湿布抹了干布抹。徐新宝一边干活一边插嘴说:“大娘,她的名字叫‘妖精’,‘妖精’穿的能不好看么?你见哪个‘妖精’穿的不好看?不好看不可能称什么‘妖精’了!”小红的妈妈露着缺牙的牙床子,望着同学不知可否地笑。

“……好啦,床也修好啦,桌子也平了。”马成功扫一下地。高小红接过来笤帚自己扫。马成功拍自己身上的土,拍曾姗姗身上的土,曾姗姗窥眼马成功,说不出来的幸福感。马成功打量下房内布置说:“墙面刷些涂料,贴些手迹字画,能激励斗志呢。”高小红说:“那是自然!”高小红弄水相继洗了手,泼掉那水,换水洗了脸;脸霜什么的,姚蓝、曾姗姗抹一下。小红的妈妈说:“看,挺不好意思,这位同学叫啥名字呢?很老到。像有木工手艺什么的……”曾姗姗说:“他叫马成功,打过工,跟他爹学二年木匠活,后来考上大学了。”高小红的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儿,说:“看看,好不容易啊,又是大学生又会木匠活。小马啊,艺多不压身。愿你找个好对象,忙活这一下午,我这儿锅灶不备,给些钱,小红陪你们街上吃顿晚饭吧!”

“大娘啊,这话打我们脸上了……”马成功半开玩笑按住大娘掏出钱的手,望着大娘布满沧桑的脸面说:“您是位伟大的母亲。我们年轻人有的是力气,今后有活您就说,小红给我们班长说就可以,随时就能来……”望曾姗姗说:“曾大班长,能否给老师说说给小红同学搞个募捐呢?小红家这情况,你当班长应该带个头儿,也许会一呼百应的。”

“那是当然!”曾姗姗瞥眼马成功,不乐意这样称呼。小红的妈妈连忙制止说:“别,别价,别价……国家有补助,孩子上学有助学金。郑州也没有荒可拾,怕影响孩子的前程,小红真不想叫我拾荒了。我想那也倒是。可我身板骨还硬朗,生怕闲出病来了,想找个活儿干,免得寂寞,比一个人呆家里强……”曾姗姗与马成功说:“这倒是好办法。大娘既挣工钱又锻炼身体了,一举两得啦。”马成功说:“募捐的事儿,还得班长操心啊!”曾姗姗责怪说:“你放心,解铃自有系铃人,你马成功安排我张罗的事儿,能不尽力办好么?别班长班长啦,别刮风带刺儿好不好?”

一行四人从高小红家出来了。天已经擦黑,几只归鸟往西方飞去。马成功说:“有个现象大家感没感觉到,干些活出些力,浑身就有种轻松感!”

姚蓝搞笑说:“我唯一的感觉就是饿。这‘挤三十’‘挤四十’的高手究竟啥席面请咱呢?”马成功说:“你‘妖精’脑子不好使,我不是说过了,糊辣汤外加俩馒头啊。”徐新宝说:“笑话。你马成功不要丢人了吧,‘挤三十’‘挤四十’的高手就值碗糊辣汤、俩馒头?我们那地方就不兴这地方的糊辣汤。喝糊辣汤的人能秀出来这么个个儿么?”马成功说:“‘间谍’同学,你还别说,我们清丰县人吃孬吃好都长个。我知道你们南方人肚里有米虫,离米不吃饭。你以为我们那儿糊辣汤常喝呀,那是上等饭。早晚饭统统黄糊糊、酸浆糊糊,最最奢侈的是糊辣汤。现在晚饭时分了,当然请诸位喝汤了。”

徐新宝说:“马成功,别滑得像泥鳅。说下天来死蛤蟆说出尿来了,我们不喝什么酸浆糊糊糊辣汤,像样的菜你得来几个,杀一回狡猾的你不容易。难道我们几个人就值碗糊辣汤、俩馒头,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马成功说:“郑州地面,晚饭就算点酸浆糊糊糊辣汤饭店未必做出来;做,未必做出来那种味道啊。”几个人更乐了,都说嘴里泛酸了。遇上了几位同学,其中有刘兴。问:“干啥去?”徐新宝说:“这时分还能干啥呢?马成功牛鼻子拴上缰绳了,‘挤三十’‘挤四十’高手输罢了。”刘兴说:“清活该。马成功是出血筒子么?点不了啥好菜。”马成功说:“说这话,不相信就别来,来就弄一顿儿。”女同学欢呼说:“不吃白不吃,杀马成功请一顿儿,杀高手来一顿儿!”男同学说:“难得,凑凑热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