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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熊包一大个
“鸡蛋换盐,两不找钱”、“亲家见亲家,见面就呱嗒”、“你诓人,你骗人”,或者“捻捻转儿”,王兰兰“有夫之妇”,“盘子外边叨菜”,与马成功一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花碰撞。不断想:“我咋遇上这么个人啊!亲家哥是多么优秀啊!交往下去有什么不好呢?”通电话发信息,亲家哥总是找借口:“那算什么事儿呢?既然是亲家,再不敢,再不敢啊!”王兰兰说:“那次怎么愿意了呢?我能沾臭沾傻你不成?”逼急了被马成功怼几句,骂一阵。
谢三儿依然我行我素不回来。这天,王兰兰耳热眼皮跳,弄个枯草叶粘眼皮上,仍然止不住。女儿不住气儿闹,上街吃早点,女儿还是不想吃,不想玩。不到9点钟电话打进来,是谢三儿手机号不是谢三儿的声音。那人问:“是谢三儿家属吗?”王兰兰问:“是。您是哪位啊?”那人说:“别管我是哪位,抓紧过来,谢三儿有些不舒服。”王兰兰说:“我不知道三儿在哪儿呢?咋不舒服呢?暴饮暴食,胃穿孔了么?”那人还是说抓紧来,北下街那间网吧里。王兰兰想:“谢三儿做死啊!能不舒服到哪儿呢?电话也不能亲自打,找人打……”领女儿坐出租,绕几道小街,至都市胡同那家网吧里,见谢三儿蜷曲在沙发上,咋也喊不醒,一摸身上凉罢了。王兰兰大声哭开了,女儿也在哭。王兰兰说:“这是咋得啦?这是咋得啦?三儿死了么?这活生生的人说死死了呢?”
老板同情地说:“你家谢三儿上学又上网,就是铁人也受不了,他不该一直这样子。再美好的东西应该适当些,用多了适得其反了。大鱼大肉好东西,酒是好东西,用多了也不好;钱多了就好么,也不好啊。谢三儿可能是大脑极度疲劳猝死的;想不通,一百个想不通,这情况听说外国有,谁意识咱这儿也发生这种事儿啊。我怕他受不住,劝导过你家谢三儿。谢三儿竟然说:‘钱扎手么?你怕挣钱么?老板咋这样说话呢?’这儿后半夜基本没人了,我们都去睡觉了,早上打扫卫生,谢三儿已经死……罢了。”王兰兰一边哭一边数叨说:“救人得抢第一时间,为什么不先送医院再给我打电话?我告你们也说不出什么理儿,黑网吧把人害死了。国家咋不把你弄走啊!这叫我咋办啊!你说叫我咋整啊!”说过揺晃那谢三儿,连哭带数叨:“三儿你醒醒啊,三儿你醒醒啊,你不是许我享福么?住高楼大厦么?供女儿上学么?你熊包一大个,瞎长个男人头,白长个男人脸,一个大男人说话一点儿不算数;我跟着你没享福,成天打我骂我轻贱我;打伤人不赔理不道歉,你走了撇我与孩子咋办啊;我咋着说你啊,怎么随了你谢三儿啊!将来咋见父母哥嫂啊!我咋这么个命运啊!”
“别哭了,这是他大人培养的孩子么?出事儿够我们晦气了,弄我们个大扫兴。谢三儿不该整夜泡网吧。”
王兰兰说:“你开黑网吧扫兴清活该。我就是告你你也说不出什么理儿,人给害死了;不开网吧不可能出现这种事儿。”老板心里怯,极度掩饰说:“谢三儿上网不是我们请他来的吧?开网吧不是我们一家吧?我一再劝过他,三儿就是不听,生生不听啊!你通知学校从这儿弄……弄出去;影响不太好,快有人上网了……”
老板把手机递给王兰兰。王兰兰心想说:“谢三儿纯粹是自找的,又不是未成年人,该长心眼子了,不能埋怨网吧了。”除了马成功、温珂儿谁也不认识,只有给他们俩打电话,通知学校里。说:“马大哥,马大哥啊,三儿,三儿死、出事了,呜……我可咋办啊,我可咋整啊,这么个命运啊,撇我个大大的趔趄啊!”仍然哭。马成功惊呆了,半晌说不出来话,越发觉得歉疚对不住谢三儿了,脊背骨拔凉拔凉的……与曾姗姗说:“想不到的事儿,撇可怜的王兰兰与孩子,王兰兰一着不慎咋这么个命运啊!”
曾姗姗说:“自己不捡点,怨谁呢?”
温珂儿懂些天道,谢三儿出事意料之中了,并没有想到恁急紧。且通知了谢三儿的班主任。温珂儿、谢三儿要好的同学很快至网吧。同学们咂嘴说:“啧啧,人咋这么不经闪失呢?谢三儿说走走了呢?这短脖子、鸡冠子头、瘦裤腿儿,像睡着了一个样,一点儿没有变,这下再不能上网了。”接下来问:“阴间里也有网吧么?也能上网么?”同学悽苦地笑。网吧老板讪讪拿出了烟,有同学抽一支,另同学说不会抽。大略商量了一下子,网吧需要营业,尸骨不能存网吧,唯一的办法先送火葬厂,谢三儿的爸爸、妈妈来了再“炼”吧。网吧老板说:“这样行。只有这样了,唯一的办法了。”有辆火葬厂拉尸骨的车从此路过,同学匆忙拦住。司机说:“你们挺会省事抄近路。”网吧老板写了猝死原因,按手印,院校相应部门勘验盖了章,捎谢三儿尸骨火葬厂,存太平间。院校负责人同随来的学生把网吧老板臭剋一顿说:“看你们弄的这种事儿,血腥网吧了!”责令午夜12点必须打烊啊!
接到电话,谢三儿的爸妈下午三四点光景坐班车至郑州。院校派马、温车站接过来谢三儿父母俩,并且负责谢三儿死亡的善后事宜,算一桩任务,处理完再上课。
谢三儿爸妈惴惴不安,至火葬厂,一见死过的儿子,一下子眼泪婆娑哭开了说:“俺三儿这么死了么?你是来上学啊!求知啊!心操碎了,钱花瞎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辜负了爸爸、妈妈的希望啊,你才21岁啊!你姊妹都没有你上的学校高啊,学校好啊,老天爷为什么不把我们老骨头替下来啊!呜,呜……”边哭边数叨。温珂儿毕竟女同学,眼眶子浅,陪着落些泪。劝住老人后,一至儿子的出租屋,谢三儿爸妈埋怨王兰兰,谢妈妈嘴里冒白沫儿,说兰兰没有照顾好他儿子:“管你吃、管你喝、管你在这儿养汉子卖淫么?自己不戴孝也不叫孙女儿戴个孝。”王兰兰惊讶说:“租人家房子咋能在这儿戴孝呢?你根本不像大人说的话;你儿子胡来你也瞎胡说,自小你怎样教育三儿的?你儿子打我骂我轻贱我你知道不知道?你儿子整夜整夜泡网吧泡死了,做精作死了!马成功就是见证人,知情人,与三儿挺要好,换帖弟兄了,三儿叫小爱兰认成干爹了。马成功不断劝导他、数说他、他不听,一意寻死一条路。任何人的话全是听不进啊,我有啥法子啊!有法子肯叫他死么?我名声就好么?孬好不是个依靠么?撇下我们母女咋办啊!弄我个大闪板,大趔趄啊!”王兰兰连哭带说的话,谢三儿妈妈很厌烦,想把耳朵孔给塞住。还是把谢三儿死因归结给王兰兰。说王兰兰从小不学好,逃学勾引儿子,乡下生孩子,传闻谢贤集一道街。闲话听不起,丢人丢不起,想不到三儿被王兰兰弄到这一步。王兰兰哪里听得下,说:“你儿子的孩子不坐你们家坐谁家?坐我娘家么?坐我哥嫂家么?坐俺干亲家么?俺娘家不让我进门了,我嫂子教唆我哥打死我,我哥哥生生不肯啊!我们是一母同胞啊!再不好我哥哥疼我啊!”谢三儿的妈妈说:“那是你小B贱,打死你清活该,打死你没有这档子事儿了;我儿子兴许死不了,不几年大学毕业了,略少找一个比你强多了!呜,呜……俺咋摊这么个事儿啊,我那苦命的儿子啊!你这个丧门星啊,克死三儿了,害死三儿了啊!”话不投机婆媳对骂啳开了。马成功脸很红,与温珂儿无能为力拉劝着。小爱兰“妈妈、妈妈……”喊。俩人咋也劝不住,没有办法婆媳停下来。马成功抱起来小爱兰,稍冷静一下,问题不好解决的焦点回乡坟上祭奠呢;王兰兰不愿意随骨灰回家去,而且也不要女儿回。谢三儿撇自己半路上,家里父母哥嫂不可能认自己。寻幼儿园,帮着看孩子,自己打零工,且要谢三儿的爸爸、妈妈给女儿提供抚养费,长大依然是谢家的孙女。马成功点点头,认为王兰兰说到理上了。谢三儿的爸妈认为没有儿子了,怵丢了孙女小爱兰,说下天来没商量,执意王兰兰、孙女一道回家祭奠去,孙女给儿子戴孝入土磕头呢。又说,孙女太像儿子三儿了,看见孙女看见三儿了。王兰兰很快嫁人的,那男人会虐待孙女的,如果孙女随了别人的姓,更哭天无泪了,三儿没个后人了。王兰兰仍然说你不像大人说的话:“你儿子是畜生你也不说啥人话,我咋能说找就找呢?说嫁就嫁呢?”谢三儿妈妈说:“你不嫁满世界去,嫁满郑州去!”王兰兰说:“嫁你们县城去、嫁你们谢贤集一道街行不行?给你们谢家争光行不行?”谢三儿妈妈坐地上号天号地哭开了:“俺三儿咋遇见你这个小贱B啊!略少寻个比你强多了啊!”吵闹得不可开交了,房东张大娘劝一下。谢三儿父母越想越觉得对,这样各持己见谈不拢。马、温没办法,把老人安顿附近一家旅馆里,马成功继续规劝说:“大叔大婶,我认为您二老忒认性自己的理儿了,你们的道理不一定行得通;二老还是依了您那苦命的儿媳妇兰兰吧,兰兰说的挺上理儿,并不错,还是你们谢家的孙女,逢年过节能回家看爷爷看奶奶;你们听不进,听不进就处理不好。叫王兰兰咋说呢?你想想兰兰能够回去么?咋见父母哥嫂呢?”谢三儿妈妈蹦起来说:“为啥不能回去呢?你们学生处理事儿的,咋拉偏手儿呢,向着那该死的兰兰呢?咋不向着我们老人说话呢?王兰兰害死我儿子你们知道不知道?她该五马分尸,天打五雷轰,不赔命是天大的照顾她;父母哥嫂为何不打死她,打死她没有这档子事儿了,俺三儿死不了……”
马、温旅馆里出来很晚了,午夜12点以后了。温珂儿分析说:“谢三儿、王兰兰没有把握住人生第一步,谢三儿做作厉害,无事生非;比如打你住院那一次,天上掉下来的事儿,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偏偏发生了。这种结局只能用‘天做有雨、人做有灾’来解释;人生如跳舞,有人舞姿美,有人舞姿浊;踩错别人的脚,爬不起来死掉了……”
“温珂儿,你信这个?”
“我们家乡人都信。”
路上行人稀少,灯光从树的枝杈依稀透过来,马成功从温珂儿话中体验出人生哲理来。说:“在老家,处理这种事的都是老年人,有德有威望,能压住阵角,不给中间人‘里格楞’。我们俩算啥,说白了你一个姑娘家,听不进当成耳旁风,也是处理不好的大障碍。”温珂儿怀疑,问:“马成功,别忌讳。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发现你与王兰兰有一手,咋着,啥时候与小女人发生故事了?”马成功极力掩饰说:“怎么可能呢?你温珂儿胡揣吧?怎么认为我家乡是斧阳呢?”温珂儿说:“谢三儿女儿病了,看你有没有关爱心,濮阳错听成斧阳了。”接下来说:“这俩人,虽然父母养大成人了,道德有欠缺,走至这一步不稀罕;有个叫《砂器》的日本电影片子,寓意中说的这个理儿……”
马成功说:“富人家惯骡马,穷人家惯孩子。现在儿女是小公主、小皇帝,爸爸妈妈打工挣钱没空儿管;爷爷奶奶想管管不住,渐渐走歪道,走邪道……”接下来搞笑说:“院校委任了我们个官儿,家庭纠纷调解的官儿,稍纵即逝的官儿;院校倒也想得出,安排学生处理这种事儿,这个时辰饭也没得吃……”
“人饿过卯时了,也就不饿了。”
“卯就是子丑寅卯的卯,也就是早上六七点时辰了,该吃早饭了。不知道小吃街打烊不打烊?”
“或许会不打烊。要么,回去给你泡包方便面。”
“都几点了,女生宿舍还容男生进?”
温珂儿莞尔一笑,问:“很冷吗?”经意不经意拉住马成功的手。马成功一股暖流袭满全身了。心想说:“温珂儿编织我与谢三儿是同乡,对我有意思还是随便拉拉呢?这妮子心眼儿好;家里有钱有玉厂,穿戴不恣肆不张扬,一种朴实的仕女美,天生造就的贤妻良母型,却是难得的很。竟然有如此像似的人,咋着看像小时候恋人康淼淼。”
“温珂儿……”
“嗯?”
“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我们俩没什么当说不当说。”
“你像我小时候女同学……”
“是么?关系挺好么?”
“好……”
“发展成恋人了么?”
“可悲。父母橫加干涉拆散了。”
“那同学现在咋样了?”
“结婚生子了,有自己的男人了……”
“马成功,咋会这样呢?其实,我们俩照样没希望。你一进校门我就端详你、想象你、觊觎你、觉着你才是我一生寄托人。发现你有曾姗姗,不敢与她争,于是很灰心。实情话,不忍心拆散你们俩。觉得你好我就好,拆人家婚姻损阴德、也有罪啊。所以送你们一对玉坠儿。我只好来生了,还是你小木匠的人,不知道有没有那种福缘呢?”
“你……”
“俺家东街上那么个小屁孩儿,比我小3岁,看见我憨憨笑,成天价喊我姐,死心塌地苦恋我;我上大一了,那小屁孩儿读小学矬一级,现在还在读高二,经常姐啊姐啊瞎白话,说起话来没价头儿;我也挺爱那一脸幼稚的傻模样儿,一点儿不老成,一点儿不像你小木匠;时而感觉不班配,甩了他,扔了他,可我不忍心……”
“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姓郝,叫郝现成。现在的现,成功的成;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的,动不动掂笔写文章。小屁孩的文章我看了,比你的文章差远了;海阔天空胡乱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我劝他功课先弄好,功课弄好比啥都强。望着我傻笑就不听;父母护着他,替儿子打掩护……”
“那也不错嘛!祝福你们好下去……”
“一个小女婿很好么?”
“咋不好啊,好……”
这俩人,不知不觉至小吃一条街,有店面未打烊,马成功点时令小菜或主食,一瓶菠萝啤启盖斟上了,与温珂儿碰了杯。温珂儿瞀眼儿马成功,就喝了。
温、马触目相望,互相夹些菜,并不是好滋味儿。之后,理一下情绪找回了应该。饭后,回院校的路上,温珂儿依然拉住马成功的手,手心里轻轻捻动着。问:“小木匠哥,那玉坠儿戴着么?”马成功掏出来玉坠儿看了看说:“常戴着啊。一个大男人戴这么个东西娘娘叽叽的,不舒服,不得劲……”温珂儿说:“就戴着吧,我预先约定的,那是我的心,下辈子嫁给你啊。”这俩人,好生凝望一阵子。温珂儿凑手机光亮他脖子癍记处玉坠儿擦一阵,抚摸几下,往里掖了掖,彳亍回院校,夜静能听见对方心跳声。温珂儿说:“小木匠哥,我哼首歌爱听么?”马成功说:“爱听,当然很爱听。没有听你哼过歌儿呢,第一次啊。”温珂儿说:“其实我也唱不好,才学的,现发现卖的,你就将就听:‘俺家屋后有座山,山上长满红杜鹃;你家门前有条河,河里游着大白鹅,杜鹃白鹅难相遇,但愿来生一线牵,一线牵……”将至校门口,见校门口影影绰绰有人影,温珂儿松开了手。走近,发现竟然是曾姗姗,就一种理亏感。马成功玩笑地说:“真是个傻三姨,站着不冷么?就这么等着么?”
“只要等着了你,就不觉得冷……”曾姗姗望马成功归来一脸灿烂地笑。她一点儿不怀疑温珂儿对马成功怎么着。因为温珂儿人品好,送自己与马成功一对鸡心玉,并不知情温珂儿耸动着一颗暗恋马成功的心。
“三姨?”温珂儿不解望着他们俩。曾姗姗笑笑解释说,自己是老疙瘩,三妮子,“妖精”那妮子逗我们俩开玩笑,为那么个、为那么个“三姨”了。温珂儿说:“祝福你们俩,多么好的一对儿……”
曾姗姗问:“‘炼’了谢三儿么?”
“没有呢,‘炼’了或许回校上课了。谢三儿浑,其父母更是一对儿浑,略少懂点情理今儿晚上问题解决了,明天肯定‘炼’人了……”
人,既然没有“炼”,学校安排的任务没有完成,马、温就不能回班上课去。第二天一至那家小旅馆,谢三儿的母亲在那儿叠元宝。谢三儿的爸爸好生感叹说:“这世上,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为人三大不幸摊上了俩……”叙述父亲去世,随母亲走一家,继父是个酒疯子,两眼斜愣着,小脸克丧着,喝高了揍自己,半夜拎起来冷不丁打,说母亲带个吃货来,带个“壳篓”来,弄得夏无单衣冬天无棉衣,看不见父亲星点儿慈爱感。母亲啊,真不该错走这一步啊。靠自己的拼搏与母亲的省吃俭用考上了学,分配到地区下属县,混了个小职位,渐渐儿女长大了,托门子,找关系,给儿女找上了事情干;三儿考上大学费老鼻子大劲了,花钱无数啊,没见我求人那种嘴脸啊!日子略有些起色了,三儿出事了,我上辈子欠着三儿的,该着三儿的,三儿子朝我们讨债的……(“壳篓”:俗称喂成半拉子的猪。)
马成功见是个机会,或是个缝隙。规劝说:“不知道大叔有这样的苦经历,我与小温同学对您很同情,对三儿的死很惋惜。人常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总有这沟那坎的……”又说:“大叔,我们毕竟是学生,年轻,经验少,不知道怎样您家的事儿调停得全如意、都称心。将心比心一个样,您与婶子肯定想那三儿子;可您想过没想过,一直坚持您那个理儿,这样子拖下去不好办……”
没有等马成功说完,谢妈妈把个未叠完的元宝猛地丢下去,一下子插嘴说:“不是我们想这样拖,死兰兰太不懂事儿了,不该随我们回家祭奠么?不该我们带走孙女么?我不为孙女安排兰兰坐月子么?做精做死的兰兰啊!到现在与我老婆子对着啳,指着鼻子骂,太不懂理路了,太没有敎养了;她爹娘哥嫂找到谢贤集,找回去没命了,没有这档子事儿了;我侍候她坐月子,洗那尿褯子,做吃做喝的;说尿褯子没有洗干净,红糖水里糖少了,鸡蛋煮的不糖瓤,她不知道鸡蛋糖瓤会伤胃啊!这死兰兰嫌好道歹的,无事生非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这女人犯命克,我那苦命的三儿子生生王兰兰克死了,害死了……呜……”说着,就又哭开了,眼泪扑簌簌掉,落叠的那些元宝上。
马、温或咂嘴,这两口子一夜白睡了,又陷入昨天的无端指责中。俩人互相望一眼,打电话,约过来王兰兰,婆媳二人各说各的理,还是谈不拢。小爱兰满眼里望妈妈、瞅奶奶、瞅爷爷,瞅那么个干爹马成功。
这点任务难完成,马、温真有些为难了,回院校对我们评估打分了,往后咋着工作呢?互相瞅一眼,安排王兰兰先回去,搏击一下问:“大叔在县里忙些什么呢?管些什么呢?”谢三儿的爸爸说:“咋不忙啊,仔把忙,老是忙。虽然县里住,调市里调解企业纠纷了,单位与单位历史旧账牵扯着,无证词无手序,陈芝麻烂笤帚,成天问不完的穷官司,办公室乌烟瘴气闹翻天,这种事儿咋会搅缠清楚呢?弄个公正呢?”至此,马成功寻着短板了。接着问:“大叔,像您家这种事儿,换成您调解,应该咋办呢?算不算两个单位呢?三儿子与兰兰有没有婚约呢?有没有手序呢?硬掐头皮王兰兰干不干啊?”温珂儿说:“大叔,将心比心一个样,从了你那可怜的儿媳妇吧!按这个思路您就想通了。”谢三儿的妈妈插嘴说:“说不清嫁哪去,她哪龟孙家儿媳妇,哪小舅子家儿媳妇!这种调解法俺就干?这么拉偏手儿呢?向着王兰兰呢?知道你们是干亲家,那时候咋不劝劝呢?”马成功不理会谢三儿妈,再说什么谢三儿爸爸也不语,只翻眼皮瞅老伴。马成功掠过一丝不易觉察地笑,对谢三儿的爸爸撂下这样一番话:“大叔,您是局干部,我不敢指责您哪儿不对了,哪儿不好了,我是濮阳人,你们斧阳人,濮阳斧阳听起来是谐音,几乎也算同乡了。如果我与小温毕业去斧阳,可能归您管,您是科长我们是科员,当然得对您尊重说话客气些。大叔啊!事情闹到了这一步,需要认真想一想,你家三儿子与王兰兰没有婚约,王兰兰一个青春芳龄的女孩家,弄到了这局面,够王兰兰惨的了,说白了三儿拐骗少女在姘居;王兰兰为你儿子付出够多了,家乡父母哥嫂谁都不认她,不可能回家祭奠去。大叔大婶,还是旧思想,像旧社会那样么?立那么个贞节牌坊么?”之后说:“大叔,既然三儿子不在了,王兰兰还要生活呢,还要活人呢,养活你那可怜的孙女呢,继续为你们谢家付出呢!大叔啊!揣摩为人理儿吧,慢慢想,仔细悟啊!再坚持下去,你不但没儿子三儿了,会永久丢失您那可怜的孙女小爱兰啊。这样拖下去并不好,抓紧处理了好、炼了好,回单位上班好……”温珂儿说:“大叔,这样想,这样说,情通理顺了,或许大叔不亏了,划算了。”马成功说:“大叔,想通了给我们打电话,随时能过来,炼人去……”递个眼色,与温珂儿旅馆里出来了。
路上,温珂儿困惑问:“马成功,这样回去么?不炼谢三儿了么?”
马成功说:“你温珂儿糊涂不?我们够苦口婆心了。老家伙抱着葫芦不开瓢,我们能有啥法呢?我不敢独当家,你温珂儿有高法子,杀他个回马枪,继续协调怎么样?”
温珂儿说:“我能有屁法呢?我是依靠你马成功。”接着问:“院校另派人调解么?不惹人笑话么?不显得我们很笨么?”
马成功说:“欲速则不达。我没有说另派人,眼下他们是涩柿子,春天开花秋天才能熟。春天种庄稼秋天才收获,需要时间做铺垫。愿意住,成全老家伙住着呗。猜想谢三儿爸单位里无关紧要的人,说滥竽充数不地道,是骂人,凑个单位成员吧。想象不出来谢三儿爸爸企业纠纷调解多么好。憋憋他,我们何必‘皇上不急太监急……’”
温珂儿就笑,羞羞地问:“小木匠,你是太监么?”
马成功说:“我只是个比喻吧,这辈子没希望,下辈子不会辜负你,不可能辜负你啊!”
温珂儿说:“那么说,我有个盼头了,靓丽的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