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都塞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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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尔都塞的各种研究方法之间的关系

阿尔都塞上述三种研究方法之间不是孤立的关系,而是彼此联系、相互影响的关系。具体说,理论“总问题”和“征候阅读法”之间存在着一种解释的循环;对理论“总问题”的看法直接决定了如何看待“科学和意识形态”的关系。而阿尔都塞所秉承的研究方法直接决定了他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与意识形态职能的关系。

1.理论“总问题”与“征候阅读法”之间的解释的循环

阿尔都塞一方面认为发现马克思的理论“总问题”需要运用“征候阅读法”对马克思的著作展开阅读,另一方面又认为只有应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总问题”才能真正弄懂马克思的理论。在《保卫马克思》一书中,他一方面把马克思主义理论划分为“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和“历史唯物主义科学”,断言历史唯物主义科学以理论形态存在,辩证唯物主义哲学以实践状态存在,阐发出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的内涵对于捍卫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和工人的革命实践具有重要的意义;另一方面他又要求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指导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这显然是无法自圆其说的。在《读〈资本论〉》一书中,他又指出“只有应用马克思的哲学才能对《资本论》进行哲学的阅读,而马克思的哲学又是我们的研究对象本身。这个循环之所以可能,只是因为马克思的哲学存在于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之中”[1]。这实际上是要求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总问题”来阅读《资本论》,而马克思主义理论“总问题”又存在于《资本论》中,这种循环之所以可能,是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身是一种理论生产,理论生产意味着能把隐秘的东西表现出来,这显然是一种循环。阿尔都塞意识到这是一种循环,但又为这种循环展开辩护。“我们的问题要求我们不能简单地从字面上阅读,哪怕是仔细地阅读。我们应该进行真正的批判性阅读,也就是说,在阅读马克思的著作时应该应用我们在《资本论》中所寻求的这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则本身。这种批判性阅读似乎是一种循环,因为我们好像是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应用中去寻求马克思主义哲学。因此,确切地说,我们是从马克思明确告诉我们的哲学原则(这些原则也可以从他的断裂时期和成熟时期的著作中得出)的理论研究中,从应用于《资本论》的这些原则的理论研究中,寻求这些原则的发展、丰富和完善的。这种表面的循环不会使我们感到奇怪,一切认识的‘生产’在其过程中都包含着这种循环。”[2]对阿尔都塞而言,其困境在于:他的“征候阅读法”的运用是以理论“总问题”的存在为前提的,但是要揭示理论“总问题”又必须要运用“征候阅读法”,这种解释的循环必然会使他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解释充满个人主观和神秘的色彩。

2.理论“总问题”与“科学和意识形态对立论”

在阿尔都塞看来,支配和决定理论体性质的是该理论体的理论“总问题”。理论的发展本质上是用一个理论“总问题”代替原有的理论“总问题”,即“认识论的断裂”。而不同的理论“总问题”之间具有不可通约性,这就意味着新的理论“总问题”和原有的理论“总问题”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阿尔都塞认为科学和意识形态是两种不同的理论“总问题”,前者提供客观认识,后者代表了统治阶级的愿望和利益,是一种与客观认识无关的“虚假意识”。正是对理论“总问题”的这种理解导致他把科学与意识形态绝对对立起来。

他运用科学与意识形态对立论这一原则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强调马克思思想中存在着一个从被意识形态理论“总问题”支配到被科学理论“总问题”支配的所谓“认识论的断裂”,但由于他认为理论“总问题”之间具有不可通约性,对理论“总问题”如何实现转换的问题没有做出有效的说明,这就使他无法真正说清楚马克思思想的真实演化过程,无法说清楚青年马克思的思想和成年马克思思想之间的关系问题,实际上也就无法说清楚青年马克思的思想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地位和性质问题。同时,他把科学与意识形态看作决然对立的理论总问题,势必也就无法说清楚马克思主义理论科学性和意识形态职能的关系问题、辩证唯物主义哲学与历史唯物主义科学的关系问题。既然意识形态是一种虚假意识,那么就无法评判作为意识形态核心的哲学的价值与意义,他由此提出“哲学没有研究对象”和“哲学无历史”两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命题;在此基础上他进一步提出了“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是在思维中理论生产出来的,只承担意识形态职能而不具有科学认识的功能,“历史唯物主义科学”则是以承担科学认识为主要任务的科学,不具有意识形态功能。实际上他是以割裂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内在统一,来解决马克思主义理论科学性与意识形态职能的关系问题,他以这种方式来捍卫马克思主义理论科学性决不可能真正成功。


注释

[1][法]路易·阿尔都塞,艾蒂安·巴里巴尔.读《资本论》.李其庆,冯文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29.

[2]同①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