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话 怨念
绛云楼里的宁静，让心丧如蛆虫的乐小颠无法忍受，虽然有烛天陪着，但日日夜夜间对芽芽的思念，便如利刃割着他的骨头，让他痛不欲生。
虽有夏侯烛天相伴，但小兄弟的关怀，并不能解了半点儿相思之苦，烛天看他这样儿浑浑噩噩，也是垂头叹息，只苦笑‘又一条好汉折戟在了情海之中’。
小颠自芽芽走后，就搬到了姑娘之前所居的睡房中，看着昔日的陈设，他一样样摆弄屋中的小物件，搜罗着芽芽的味道。
看着乐小颠闻来嗅去，烛天打了个冷颤，说道：
“怎么越看你越不对劲儿了，猴儿。”
“……你再多叫我两声猴儿，快啊。”
“……你…，我看你是要疯。”
“嗯，我想不通。”
烛天挠挠头，看着神经兮兮的乐小颠，不知这一来二去的，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桩桩件件，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聪明如夏侯烛天这般，都没感觉出有何不妥，于是，夏侯公子开口问道：
“猴儿，有何不解的？说来听听。”
可乐小颠闻听这句，毫无反应，他只是摆了摆手，然后倒在了芽芽的睡床上，望着屋顶，两眼直愣愣瞅着天花板的繁复图绘，想着芽芽是爱这一框图景、还是那一框花色。
“唉，完了，要变死猴子了……”
夏侯烛天摇了摇头，他见小颠倒在床上伸了伸大拇指，烛天无奈，双手交于颈后，抱着脑袋便走出了门口。
片刻后，小颠躺在芽芽的床上昏昏欲睡时，夏侯烛天忽然从门口伸出半个头，问道：
“今儿还是我来造饭？”
见乐小颠毫无力气的冲他又伸了伸大拇哥，夏侯公子摇了摇头，说道：
“那可就别嫌饭难吃，我除了炒饭，那个炒饼、炒面都不会，……哦，对了，红茄炒蛋，我学会了，就是那味道……”
“多加糖、少放盐和酱油……”
乐小颠都懒得坐起身来，躺着和夏侯烛天对付了一句，便又没了声音。
“得，猴儿少爷，您接着心如死灰，咱给您造饭去了。”
说罢，烛天隐没身形，跑下了绛云楼。
乐小颠叹了口气，思索起了前事，这场赫港死斗，让他败得懊恼，想起之前在芍药村大战飞天蜈蚣的那次，小颠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唤出火蛟、如何还了本来面目的。
“要是我还了真身，别说一个虞笑尘……”
小颠苦苦念叨，抓过芽芽的被单来，轻轻放在口边，一安心，就睡了过去。
正迷迷瞪瞪时，忽然焦燎的味道蹿上绛云楼，扰了乐小颠的心智，那焦糊味让人恶心、烦躁，侵蚀着芽芽的香气，就像是那虞笑尘一般无二。
小颠愤怒，咬了咬牙，跳起来，关了窗户，跑到门边，拉着木门使劲推开关上，反反复复捭阖门扉，想将污浊之气尽散，但费了半天劲，大味道虽去了，但还有隐隐的恶心糊味存留。
“妈的，得斩草除根！”
混骂一句，小颠奔下绛云楼，冲进了厨下，看着夏侯烛天正拿凉水往油锅里洒，他猛的把烛天拉开，顺手拿过锅盖，沿着锅边平推上去，灭了这股火头。
“干嘛呢你！？做个饭，想把房烧了吗？！”
“我……，得得得，我出去买去还不成，真费了劲了还不讨好，难伺候。”
说罢，夏侯烛天抹了把熏黑的脸，匆匆出了绛云楼的院子，往岐东路的美食街去了。
乐小颠看着乱七八糟的厨下，也懒得收拾，突然想起芽芽之前烧糊锅的样子，他嗤嗤笑了起来，之后，又猛然落泪，哭哭笑笑间，显得更是疯癫。
走到院中，闻着自己这一身焦糊味，就像是虞笑尘阴魂不散那般，小颠恨得血冲头顶，可又无奈无望，只能坐在院中，望着天际，慢慢等着清风散尽这一身焦糊。
这日里，天色上佳，穹窿垂像犹如水洗过那般，云白得娇媚、空青得诱人，风起云涌间，人间百态尽显其中，那些流散的云，有的让人欣喜、有的让人懊恼、有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有的让人依依不舍唯恐再也不见。
“为什么呢？我还不了真身，这是为什么呢？”
乐小颠难解其因果，愁得像是坨烂泥疙瘩，坨在了院落中，他随手打了个响指，一股火流从身体内升腾而起，缠绕在指掌间，他想把火流规制成个想要的形状，可反反复复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但小颠没轻易放弃，他将双手托住火焰，双臂腾起更稳更温煦的炎流，渐渐地，乐小颠发现，有些规律可言。
十指间的火流随着自己‘悲、怒、惊、思、喜’种种念想起伏，那火焰也蜷卷、腾烈、跳动、崩散、圆满，渐渐地渐渐地，越来越盛、越来越炽烈，祈望难得、相思易苦，火流最后化作一条细线缠绕着他，如若长蛇幼蛟攀咬追逐着猎物，最后却功亏一篑，嘶吼声，没落而终。
眼见着好不容易成形的火蛇崩散而去，小颠懊恼不已，再起势，手上的火流，却没有任何回应，乐小颠叹息悲愤，身上的火焰渐渐变成蓝色，异常鲜艳，远远望去，他好像被千年寒冰冻住了那般模样，心寒若死。
猴子小颠正难过时，忽而，绛云楼内起了异象，金色光流从楼中漫溢而出，恍恍惚惚，仿佛发了场含着淡香蜂蜜的大水，清汤流散，裹住了绛云楼的底层厅堂，让这幢小楼登时被辉映的好似神宫。
“我去，这是什么东西？！”
乐小颠的哀愁，立时被这场奇景冲淡，他顾不上刚才的怅然若失，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进了绛云楼，赶紧关上了底层厅堂的大门，把这股金色的清流封在了楼阁之中。
“邪了门儿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于是寻寻觅觅，顺着金光的浓淡查索，把底层屋舍转了个遍，最后终于找到了那金光水漫的源头，那竟然是------爷爷留下的‘烂铁锤’。
烂铁锤其貌不扬，看上去就是个极丑陋的器物，多年捶打赤铁留下的火烧印痕、锈斑、麻坑，真让这东西难以和当今的奇景相互联缀、并为一谈。
小颠匪夷所思的看着老锤，只见那锤头上光华最烈，并不知道是什么所致，渐渐有些迷茫起来，正这会儿，捡回来的黑狗子‘红鬃头’颠儿颠儿的跑过来，嘴里还叼着夏侯烛天扔掉的大裤衩，饶有些兴致的看着烂铁锤。
“别过去，回头伤着你个傻狗子！”
“嗷唔~！”
狗子才不管那么多，放下大裤衩，一口就扑上去咬住了锤柄，这让小颠心中乱跳，生怕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意想不到的，烂铁锤忽然飘起，就把黑狗子提到了半空，之后，那锤头一转，连着锤柄旋了个圈儿，就把黑狗子‘红鬃头’给甩了出去，便又是‘嗷嗷唔~’的叫唤声，响了起来。
“邪了，这锤活了……你！你你你…你想干嘛！？”
一声质问，烂铁锤却没说话，只是金光更盛，晃得小颠眼睛有些难受，他以为锤子成了精，想要害他，赶紧从双臂上抖出火流来，想要跟这锤子精拼个你死我活。
可他还没出招，锤子先飞了过来，直奔他的头面，这让乐小颠大惊失色，直叫唤道：
“奶奶的，流年不利，连个锤子都敢欺负我，还让人活不活了！！！”
越想越气，乐小颠一式‘穿云动谷’呼喝而出，两臂火流化作盘柱，向着烂铁锤，直杵杵而去，眼瞅着就要把那锤子打个满脸开花。
小颠正要高兴，却又死如死灰，只见得那火流竟然不听使唤，绕了个大圈，躲着烂铁锤走，最后转头竟然向着小颠飞来，他见状还来不及闪躲，就被自己这招‘穿云动谷’打了个正着。
于是乎，乐小颠就像之前那只狗子一样，‘嗷唔’了声，飞也出去，掉在地上滚了三滚，脸朝下，好像具死尸。
猴子小颠趴在地上，是真不想起来，连自己的锤子都打不过了，什么世道！
但他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输的，就感觉回弹的那股火头直直扎进了心房，顺着身上的脉络冲散而去，最后从他头顶的百汇穴冲蚀而出，炸响了声，火头越来越烈，化作了条威风凛凛的火蛟，盘走而来，做压顶之势，直瞅着他。
乐小颠脸皮哆嗦了下，看着火蛟，咽了口唾沫，他身上麻酥酥动也动不得，想着再也见不到芽芽了，一闭眼，就想等死。
可他再睁开眼时，那火蛟还在，却又多了一物在他面前做压顶之势，就是那柄‘烂铁锤’。
锤子也不砸打他，只轻轻在他后脑勺儿上敲了两下，乐小颠吓得不成，还以为要被凿死了，但他看着烂铁锤再也不做多余的事情，便开始琢磨这锤子到底想怎样？
片刻后，傻猴子终于想通了关节，对着锤子说道：
“你是想敲打敲打我，对吧？给我开开窍。”
烂铁锤上的光辉闪了两闪，之后突然隐没，坠落在地，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小颠此时也觉得越来越无力，看着火蛟的威猛样子，他突然心中大定，一闭眼，昏睡过去。
他再醒来时，夏侯烛天正掐着他的人中，让他疼得直‘吱歪’，就听见烛天少爷惊奇道：
“我去……这是咋啦？！！让人打劫了？！！……我去，连狗都不放过！！”
一番折腾，待到吃晚饭时，乐小颠跟烛天说了前后事，等他再唤出火流来的时候，那火流竟能化作条五尺长的蟒蛇，两人见状都是目瞪口呆，饭都吃不下去了。
正这会儿，突然，绛云楼的院门外有人叩响了门环，小颠收了神通，跑去开门，竟见得来者是学宫的同窗---阿果。
“哎，乐小颠，我就问你一句，你相好的被带走了，你们恐怕再不能相见，你跟我好不好？”
小颠有些吃惊，愁眉不展后，毅然决然的说道：
“不好，我要去找芽芽，再见。”
说完，关上绛云楼的院门，哪管阿果拍起门环来个没完。
回到底层厅堂，乐小颠忽然对夏侯烛天说道：
“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我要攒钱去天朝。”
“昂……，成，我给你找找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