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232. 拦路小鬼
山路崎岖，哪怕躺着一动不动，马车仍旧颠簸不止。对重伤的罗尔来说是艰难的考验。好在他是个乐观、开朗的人，一路上谈天说地，从没抱怨过。
有时他给人感觉有点“傻”，但这份痴傻并不招人讨厌，反倒令人觉得他真诚。纳特也是这样的人，痴迷于学术研究，对知识以外的世界全然无知。和他们相处很轻松，想什么说什么，用不着顾虑。
走到一处上坡，马车突然哐当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车里的人问。
“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马车夫在外面回答。
车夫下车查看，希林和纳特也好奇地观望。只见平整的大道中间，莫名其妙地有一处凹陷，车轮陷了进去；而车轮前面，又凸出一颗圆溜溜的大石头，刚好卡住了马车。
“倒霉催的，这玩意哪来的？”车夫感到困惑不已。
无论用手搬还是用脚踹，这石头都纹丝不动，像是嵌在路上一眼的。耽搁得久了，后车的人也来询问情况。
“怎么回事啊，干嘛不走了？”
几名乘客全部下车来减轻重量，两名车夫商量着用一块木板垫着把车拉出来。希林低头看路上那颗石头，越看越觉得好笑。
“诶，纳特。你有没有觉得这石头好像个秃脑袋？”
这么一说，吓得纳特连连尖叫。这三十几岁的肥肥声音尖得像个小姑娘。
两名少年受不了，都捂着耳朵。等他冷静下来，尖叫声却没有停止。三人面面相觑，再看车底下，那石头也在尖叫。
“喂，快看，快看！”
圆滚滚的大石头忘情地尖叫，把两名马车夫都看傻了。
希林仗着胆子靠近，凑近了用剑戳一戳那“石头”。
“软的？”
再看，就见那石头转头过来，上面有张人脸，正咧着嘴哼哼。
这张脸也挺丑的，不比古温克逊色。可惜那丑八怪不在身边，否则应该让他来比一比。
“救命啊……路当中怎么埋了个人啊……”
纳特几乎要昏过去了。大小姐都比他胆子大。少年皱着眉头，指着石“头”说：“别怕，这尺寸肯定不是人头，更像是猴子的。”
“你才是猴子！白毛猴子！”
石头一听不高兴了，当即反呛。希林一愣，这石头还会讲话？甭管是什么，既然卡在路当中，理应挖出来。少年撸起袖管伸手去挖，而那软鼓囊囊的秃脑袋将脸埋进路面，又成了一块坚固的顽石。它死死地嵌在路面上，好像有千钧的重量，无论怎么旁敲侧击都纹丝不动。
“我不走！我不走！”过了一会见众人束手无策，它又把脸转出来，向大家提出条件。
“给钱才走！”
“给钱？怪物还要讨钱？”
“一人一块金币，分文不少，扔进我嘴里。给钱了就让你们走。”
“那要是不给呢？”
“不给别想走！”
众人觉得好笑，大家都以为这是某种恶作剧。希林不信邪，抽出铁剑对着怪物脑袋一顿乱拍。那秃脑袋虽说有点软，却是韧性十足，无论怎么砍、刺都没有效果，顶多在表面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那怪物也不疼，仍旧嚷嚷着要钱。
“不就是一块石头么，咱们把它挖出来还不行么！”
车夫又找来工具，就地开挖。撬开周围的碎石，这才发现黑黝黝的小怪物只有一个脑袋，粗壮的手脚直接从脑袋上伸出来，牢牢抓住道路下面的一块基石就是不撒手。
挖走下面那块大石头谈何容易，而想要小怪物松手也不太可能。僵持了好长时间，女眷们不耐烦了。
“别管它是什么怪物，它要钱就给它吧！几块金币而已，本小姐付了。”
怪物一听非常高兴，大张着嘴巴等候。它的嘴非常大，占据了秃脑袋一半的份量。从它的喉咙眼能看到肚子里面亮闪闪的全都是钱。
“哼，你这么小一个玩意，要钱做什么？”
怪物不管，一个劲嚷嚷就是要钱。侍女取出钱袋，拿大小姐的私房钱喂饱了这小怪物。
“嗯……嗯，这还差不多。”
小怪物吃饱了，大嘴砸吧砸吧地品味了金币的味道。既然付了买路钱，它自然就让路了。只见它伸手将周围被挖走的碎石逐一捡回来铺平，不仅如此，它小小的身体竟然力大无穷，一把举起车轮，自己跳进路面的凹坑。
它一扭头，跟一块普通的石头没有区别。再看这平整的路面，就只有无数碎石，找不出怪物的踪影了。众人啧啧称奇。这就要上路了，希林不禁问纳特，“大学者，这个玩意你认得吗？”
纳特戴上眼镜仔细观察一番，又去翻自己的博物志。
“我曾经听人说过……但做梦也没想到会遇上真的！”
“你们看，这里！”
他的记录非常短，只有一行。
“石妖——伪装成石头的妖怪，附着在路面和建筑上。”
他读给众人听，随后又解释。
“妖怪是个特别大的分类，有人甚至认为它们也像地球上的动物那么丰富。由于很少被人类发现，目前已知的妖怪彼此之间都没什么共同点，”
“我记得民间故事里，石妖会伪装成普通的石头给采石场的工人增加负担。它们发力的时候会特别沉，一旦遇到危险又会伸出手脚逃走。”
“也有些古建筑的墙体上镶嵌了石妖，据说是被以前道行高深的法师封印的。它们无法离开建筑物，但有时会大叫。”
纳特的故事非常有趣，有他在一路上都不会沉闷了。女眷们拉着他想多听一些，纳特却拿出笔记录起今日的见闻。这也算是个毛病，一见到研究对象就会忘我地沉思，顿时就不那么可爱了。
“纳特，既然你想研究石妖，要么我把它逮住给你吧！”
“真的？！”纳特有点不敢相信。
“嗯，给我找个袋子，就像逮蛇一样的，看我抓住它！”希林对自己抓捕猎物的本事颇为自信，“但你得先借我点钱，我要用它最爱的钱做诱饵。”
纳特口袋里都是银币和铜板。考虑到万一希林把石妖逮住了，或许能吐出事先支付的买路钱，大小姐倾囊赞助了一枚金币。
“小心点，这是本小姐借给你的！要是弄丢了，你就欠我一辈子。”
“遵命！”
希林小心接过金币，拿一根细线拴着，抛到石妖面前。
“钱！钱！”
它兴奋地尖叫，想要一口吞下，哪知道刚到嘴边的金币竟然溜走了。
“嘿嘿，来呀！”希林就蹲在不远处。
“我的！我的！把钱交出来！”
小怪物从碎石里爬出来急切地追赶，这次它长大了嘴巴直奔着金币，哪知道从天而降一个麻袋，一把兜起那怪物。双脚离开地面，它失去了力量的源泉。装在口袋里倒是不沉，跟普通的动物差不多。把它带回车上，它还一个劲儿地扑腾。
“哇，你真厉害！”
纳特抱着袋子，又忍不住想打开看看。希林抓着那怪物，缓缓打开口袋……哪知道这怪物特别灵活，它一跃而起窜到肥肥身上，纳特随即尖叫起来。一路爬到他胸口上，小怪物也跟着一起尖叫。二人滑稽的很，以至于希林只顾着发笑，忘记去救援。
小怪物爬遍纳特身上找到了他的钱袋。嗅到金钱的味道，它大张着嘴大就要吞。
“哎呀，快救命！”
“怕什么，它又不咬人。”
谁说不咬，它一口咬在纳特手上，力道真不小，像是被大石头给夹住了一样，纳特疼得哇哇大叫。希林兜起麻袋又要逮它，这次它学聪明了，放弃纳特的零钱袋子，爬出马车逃走了。
“哎呀，糟了！”希林惊呼。
“算……算了吧，石妖我见识一次就够了，我已经尝过苦头了。”
“不行！它吞了我们那么多金币，这么下去大小姐的生活费都没了。再说还有我借的那一块呢，我可不想欠她一辈子！”
希林提着剑下车去追。小怪物跑得怎生快，老鼠一样满地乱窜。马儿原地乱踏，也踩不到。
眼见那小怪物跑远，希林回头对大家说：“你们先走，我去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