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蜘蛛侠
事业上风生水起,内心深处却一片狼藉,像Tony这般陷入“困境”的人在互联网从业人员中,并非个案。
让我们先来看一下目前中国互联网的发展现状。
据《财富》(中文版)发布,由“中国企业联合会”和“中国企业家协会”按国际惯例组织、评选、发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在中国500强中,互联网公司占有10个席位。虽然公司数量占2%,收入占1.8%,但利润却占5%。当年,互联网企业总收入为5568亿元,总利润为1352亿元。
近年来,随着全球移动互联产业的集体爆发,中国互联网更是一路狂奔。即使在2015年,我国互联网行业,营收规模已经达到了40%以上的高速增长。在基础电信业增速明显放缓的情况下,互联网行业已成为拉动信息通信业、实现平稳较快增长的重要引擎。
与此同时,随着互联网与经济社会各领域跨界融合发展的持续深入,线上线下打通、实体虚拟结合的融合型企业,迸发出巨大的发展潜力。企业营收、市值在短期内呈爆发式增长态势,成为当前引领行业发展的生力军。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投身互联网,成为当下职场中人最为狂热的理想之一,也是成功、创富的代名词。截至2015年,互联网从业人数,达到了5000万之多,其中大部分为30~40岁的中青年。据统计,有30.3%的互联网从业人员,月薪达到了2万元以上;20%的人,月薪在1.5万元~2万元;30.3%的人,月薪在1万元~1.5万元;16.7%的人,月薪在0.5万元~1万元;而月薪在0.5万元以下的人,只占了互联网就业总人数的2.5%。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像是被卷进了高速运转的机器,互联网人的超负荷工作状态,几乎成了这一行业的特点之一,越来越被整个社会所重视。
以上文提到的Tony为例,全年无休,几乎成为互联网人的常态。“周一深圳,周二广州,周三成都,周四自贡,周五绵阳,周六成都,周日北京”——这是Tony很常规的一份“日程安排”;手机,永远24小时开机,需要随时响应每一个电话;笔记本电脑,总是随身携带,如何利用碎片化时间工作,甚至成为互联网人相互炫耀的技能。
显然,无快不破,快者为王,成为互联网业集体信奉的行业准则。而互联网人的生活节奏,也随着工作节奏一起变快。
看看中关村、上地、望京和亦庄那些承载着互联网公司的高端写字楼。到了中午,外卖小哥们几乎可以在楼下排成一排。无论是月入五千的,还是月入五万的,一律一边吃着15块钱的外卖盒饭,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上面的代码。就连写字楼旁边的咖啡馆里,在暖洋洋的夕阳的照耀下,也没人有心情和时间去享受落日的余晖。与咖啡馆里慢悠悠的法语歌曲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人们一边急匆匆地买咖啡,一边用英语对着耳机上的麦克风,开着跨国的电话会议。
下班后,这些人还要急匆匆地去接孩子,然后抓紧时间给孩子辅导功课、练琴练武术练舞蹈,还要挤出时间来做亲子阅读。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上床睡觉了,为了自我“充电”,还要看书、学习。连轴转的生活状态似乎已经成了常态。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身处一个快速发展的行业,互联网人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今天还身处风口浪尖,明天就被“拍死在沙滩上”。
阿冰,计算机本科生毕业,工作之初是一名程序员,每月基本工资6000元。这在很多同龄人看来,报酬丰厚。但是三年之后,阿冰却无法继续加薪。因为自己只是本科学历,如果想晋升到下一个薪酬水平,还需要再等两年。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无论他做得多么优秀,只要没有硕士学历,他就无法得到进一步的晋升和加薪。只是因为不具备硬件条件而导致自己无法做更多的事情,这让阿冰的工作动力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Lily在一家合资公司做产品总监,35岁能做到这个位置被无数人羡慕,但她本人却时刻沉浸在沮丧当中。因为在这家合资企业中,总监已经是大陆员工能做到的最高职位,进一步的晋升几乎没有可能。她实在无法接受在接下来的十多年时间里一直做重复的工作且得不到晋升,而自己目前的年龄却很难再跳到其他公司重新开始。
Lio在一家游戏公司做产品经理,娶妻生子之后,他把本来就为数不多的下班时间用于陪伴家人。突然有一天,开产品讨论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团队里那帮“90后”所津津乐道的游戏,他一个都没玩过。这些游戏包含了当下最热的元素和潮流,是他们来做产品设计时的参照。“小孩子们的兴趣点我完全跟不上,况且他们没有负担,我真心拼不过。”刹那间,Lio有一种“我老了”的感觉,并且开始焦虑和担心,怕自己很快就会被这个行业所抛弃。
这个行业对于需要生养孩子、照顾家庭的女性来讲,则更为残酷。
Angelia,某互联网公司的HRD(人力资源总监),曾在职业上升期做过3次人工流产。“如果当时要了孩子,不仅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还可能把自己唾手可得的位置拱手让给了别人。”Angelia说,她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没有做到总监级别之前不要孩子。而现在已稳坐高位的她已经39岁了,再加上多次流产的伤害,让自己怀上宝宝的希望变得非常渺茫。
那些“已育”的职场妈妈,在“二胎”政策放开之后,又将面临新一轮添丁与否的考验。要不要老二,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生育问题,而是涉及经济、精力和晋升机会如何取舍的选择性难题。
小凡,老大9岁,意外怀上老二,正在犹豫是否留下这个小生命。老大由奶奶和姥姥轮流帮忙带大。如今,老人们的身体和精力已大不如前,经历过9年的折腾都不愿意再重新来过。但如果只靠自己,肯定无法又上班又带老二,还要接送老大去各种课外班。但如果自己辞职,全职在家带两个孩子的话,车贷房贷则全都压在老公一个人身上。生活的重压,令她在二胎面前望而生畏。
来自小家庭的压力与负担,只需要去取舍和选择;来自老家和亲戚家的压力,则更容易让自己身陷其中,无法拒绝。
兰之,山沟沟里奋斗出来的互联网人,已在上海“站稳脚跟”。这令仍在老家生活的家人倍儿有面子,但因此带来的负担也随之而来。
只要是在老家认识兰之父母的人去上海的时候,都会和兰之见个面。且不说吃饭的费用要由兰之负担,兰之的家里也随时会被客人当成旅馆。这些亲友还会提出很多要求,比如帮忙找工作、找对象、借钱、上户口……兰之的父母和亲戚们都觉得兰之在上海的互联网公司工作,多么体面的一件事情,一定有很多钱和数不清的上层关系。父母希望兰之可以手到擒来地帮助亲友们,让别人看看,自己的孩子混得多么有模有样。
兰之的父母总是说:“你都在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工作了,你都跟马云、马化腾、周鸿祎一起工作了,你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