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记忆中，那里的暖

六岁的向阳该上学了。

头一天，向阳倒是巴望着去上学。在知道自己将要上学的前一天，就高兴的一个劲儿蹦跳。把自己的小书包，看了又看，挎在腰间，神气的来回踱步，怎么都不肯放下。

这一天，他早早的就起了床，和邻居家的男孩上学了。

到了学校，男孩把他带进一年级（在农村，没有幼儿园。于是新生和一年级学生都在一个教室）不过新生叫做“学前班”。

男孩也该回自己的教室去了。可是，男孩出来，向阳也跟着出来了。眼睛吧唧吧唧得直盯着男孩看，似乎在说：别丢下我。

向阳感到很委屈，撅起了嘴。

男孩眼珠子转了转，灵机一动！

“我们来藏谜，你把眼睛闭上。”

男孩把向阳的手抬起来，堵在向阳的眼睛上。

向阳最喜欢藏谜了，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男孩撒开腿，一溜烟儿的跑了。

过了好久，向阳都没有听见男孩说：

“我藏好喽！”

于是向阳便把眼睛睁开了，环扫四周，连男孩的半点影子都看不到。

向阳脸上出现了困惑而焦虑的表情。他用稚嫩的嗓子大喊：

“哥哥！哥哥！哥哥……”

向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了，直喊到嗓子也痛了。

还没有回应，于是向阳便坐在地上大哭！

这时，一个胖胖的女人拿着书本和教鞭过来了。

这个女人身材彪悍，圆桶腰，大粗腿，赘肉满满，大腹便便。个头不高，脸大如盆，穿着花衬衫，休闲裤，黑皮鞋。40来岁的样子。

刚过来便大吼一声：

“安静！”

向阳用小手抹了抹眼泪，瞥了她一眼，又不屑的继续大哭。

其它孩子也当做耳旁风，各玩各的把戏。

那女教师气急败坏，大步向向阳走去，抓住他的小手，拿出教鞭敲了一棍。

这下，向阳却哭的更加厉害。要知道，他可不是一个好惹的料。一哭那便是连续的几个小时，任凭你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其他孩子见此情形，一个个停止了喧哗，温顺的像只兔子了。教室里就只剩下向阳哽咽的哭声，和女教师的训斥声……

第二天，向阳赖床不起。一提到上学，就号啕大哭，任凭妈妈怎么哄都不行。

“快点起来，你要迟到了！”妈妈上去摇了摇向阳的被子。

“我不，我不，我就不去！”

向阳一个劲儿地往被窝里缩。

到了中午，妈妈才连哄带骗的送向阳来到学校。

上次过后，向阳便不敢再顽皮，只趴在桌子上睡觉。

刚上学的那一季，都是这样，这些孩子就是来玩儿的。每个都是哭着来，笑着去的。因为同学们确实蛮好玩的，他们可以藏谜，撞拐，打陀螺，溜铁圈。

撞拐的时候，难免会摔倒，向阳会倏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抬起脚来，再战！

男子汉顶天立地，可不得越挫越勇嘛！

放学后，他们没有头一时间跑回他们一直依恋的家，而是抡起书包，跑到田坝里捕鸟，跑到树林里掏鸟蛋，跑到小河边捉鱼。

到最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他们的娱乐天地，或者拖着湿了，沾满泥土的鞋子，或者披着划破了的外衣；或许一个小小的瓶子里困着鱼，或者一个圆圆的鸟窝里盛着蛋，再或者一根细细的绳子捆着一只鸟。

有时候，他们索性生一堆火，搞个野味，不得不承认，这是看多了电视剧，听多了绿林英雄，来感受一下潇潇洒洒，豪豪迈迈，不过，这正是男儿气概！

后来，冬天到了，冬天的风呼呀呼呀的吹。雪花一个劲儿的往下来砸。

但这样的天里，不只有单调的白，寂寞的雪，蓝色的身子十分抢镜头，哦，原来冬天，天空钻进了那里！

雪地上，向阳穿着厚厚的蓝色大棉衣，戴着毛绒绒的黑色绒帽，手里捏着一支铁杆，熟练地溜着一项铁圈，和一个比他高一截儿的男孩并排跑着，他们捏起一把雪，轻轻揉一下，甩出去，雪球绽开在对方的衣服上，他们干脆仰头躺在雪地上，捡起身边洁白的雪，塞到对方的嘴里，

“咩咩，嗯……真好吃！”

他们翘起二郎腿，神情惬意。

自由快活的笑声融化了冬日的冷，身后，印着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栽着一大一小的两双黑色手套，那里面装着的，是他最快乐的童年。

“谁让你脱了手套的？”妈妈怜爱地嗔怒道。

向阳别过脸去嘿嘿笑了两声，但立即止住了。

向阳的手肿的像馒头一样，脚肿的像熊掌一样。他哭丧着脸，使劲儿的挠，脸上表现出十分痛苦的神情。

痛！痒！一阵又一阵的袭来，向阳憋着泪，天塌下来了也不能懦弱。

走在外面儿，寒风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推倒似的。

向阳的脚也没有力，站不住，走不了。这个冬天他愣是没有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