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北边情报
北山走在夜晚的双子城中，说实话，离开圣庭之塔后，他仍旧感到大脑有些混乱，如果自己真是莱特口中的命定之人……
“那我的命运，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北山不由自嘲了一句。
从小父母离世，成为孤儿，和养父霍拉好不容易在迷途森林边缘度过短暂的安宁时光，然后一切就又被突然改变，后来有了林克的关心，可偏偏林克也离开了人世，后来还要肩负起那么多的责任，一丁点儿也感觉不到轻松。
“算了，管他的，预言是真是假也好，我都还有自己要做的事，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下去啊……”
北山又感叹了一句，在耳旁传来双子城即便是半夜也仍旧喧闹的声音的同时，他回过头再看了眼，那座在夜空下，以点点星光为背景的圣庭之塔，随即朝着庄园走去。
北山不会知道，当他穿梭在夜色的石板路上的时候，圣庭之塔上的第二高天中，莱特正踏上传送阵，不过并没有被传送到塔底，而是向上一层，瞬间来到塔中那所谓的第一高天。
圣庭之塔的第一天，和第二天的布置差不多，没有任何窗户，四周是封闭严实的石墙，几盏油灯微弱的光照下，也只有一张简易的床铺，以及一面长桌和几把木椅。
“大主教。”莱特放轻脚步，走到一位端坐于长桌旁的老者面前，躬身行礼。
这老者身披和莱特同样的金色长袍，只有袍子边角，用银丝镶着花边，头发如雪，面容慈祥，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莱特，你现在身份不同以前，不用再叫我大主教了，还是叫老师吧。”老者缓缓地抬起微闭的眼皮，从瞳孔中射出一道精光，不过脸上却挂着微笑。
莱特又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是，老师。他已经离开。”
老者，或者说圣庭的大主教，微微颌首：“我已经知道了，你和他谈了这么久，说说你的看法，他相信预言吗？”
莱特沉吟片刻，回答道：“他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也没有完全否认，应该只有五成左右。不过，我能感觉到，今晚的谈话，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无论他对预言相信与否，他都明白，今后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
说话间，莱特的语气有些愧疚，像是认为自己并没有让北山完全相信，而感到遗憾。
大主教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说道：“足够了，已经达到我们期望的目标，你不必过多苛责自己。命运的安排早已注定，上神留下的预言不会出错，他会用自己的未来去验证，并最终相信，我们不过是他行路上的一盏引灯。”
“是。”莱特轻声回答，心中担忧稍减，“但是，老师，北山他经历颇为坎坷，即便是命定之人，我还是疑虑他未来能否承受住。”
大主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莱特，记住，真正的强大来自内心，他所经历的一切，不论过去未来，都是一场场锤炼，那将是他成长的阶梯，我们要相信他，更要相信命运的安排。”
莱特暗自点头，随即又提出了一个自己的疑惑：“老师，学生还有一点事情不明白，可否为学生解答？”
“但说无妨。”大主教目光柔和的看着莱特。
莱特斟酌了一下，然后说道：“学生不明白，为什么不把预言中关于北山他的内容全部告诉他？以及，‘黑色大雾’代表什么也要刻意隐瞒？如果学生能全部告知他，而不是想尽办法用大陆即将全面战争这个理由去搪塞，或许他就能完全相信预言的真实。”
大主教轻笑一声，回答道：“他是聪慧之人，若是把预言全部告诉他，他必然能猜出些什么，反而影响未来的局势。他要是知道今后他会经历那些痛苦，难免会改变行进的方向，未来大陆就必然遭遇更为严重的摧残。”
“至于‘黑色大雾’，你难道没看出来，风族和科威比特那边，也没告诉他吗？我想，他们和我考虑的一样，太早让他知道真相，只会让他过早地承担太多压力。我们需要他一步步成长，一步步揭开这些谜团，而不是一次性将沉重的负担压在他的肩上。”
莱特听完，眉头微微舒展，似乎有所悟：“是，学生明白了。”
“没别的事，你就去吧。”大主教轻挥右手，“记住，莱特，保持耐心与谨慎。”
莱特再次恭敬行礼：“是，老师，学生定不负所托。”随即他转身朝传送阵走去，在踏进之前，对大主教又说了句，“老师，保重。”
等一道金光闪过，莱特的身影消失后，大主教站起身，走到第一天的房间角落，从昏暗的烛光下，在一个古朴的木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书籍，轻轻翻开。
然后，一个空灵的声音起……
命运的齿轮已然转动……
站在庄园大门外的北山，对守在门外的两个护卫点头招呼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看向璀璨的星空，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悠远的叹息。
“嗯？是错觉吗？”北山皱着眉，又仔细辨别了一会儿，但却再也没有听见什么，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后，他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今晚太累了吧……”
推开大门，走入庄园，眼前的建筑里灯火尽熄，只有一层还亮着，北山侧耳，听出了不断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北山轻笑暗道：“看来炉石他们最近也累狠了，这声音简直比雷鸣还响。”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院子中的花圃，心中盘算着明天还要做的事，同时想着自己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哪个房间还空着，打算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在主楼一层或许有沙发，对付一晚也行。
不过，让北山没想到，刚走进主楼，才发现亮灯的一层，有个人正安静地坐着。
“莱斯利？”北山惊讶道。
听到北山的声音，莱斯利连忙站起，对北山躬身行礼：“老爷，啊，不对，是殿下，你终于回来。”之前叫惯了北山“老爷”，莱斯利这时才想起，在庄园里面不必特意隐瞒北山的身份。
“这么晚了，你还没去休息？”北山关心地问了句，“是有什么事吗？”
莱斯利眼中闪过感动的神情，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提醒道：“殿下不是说，让属下打听一下现在双子城北边的状况吗？”
“哦？这么快？”北山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至少也会等到明天才会有结果。
莱斯利点点头：“是的，属下已经打探清楚，这是关于北边的情报。”说着，莱斯利双手呈上一份折叠整齐的纸张。
北山接过，却并没有着急去看，而是伸手轻拍了下莱斯利的肩膀，说道：“不是告诉你了，不用那么着急吗？只要在我离开双子城之前给我就好。”
莱斯利却回应道：“殿下既然有所吩咐，属下自当竭尽所能，尽快完成。”他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显然对北山的命令极为重视。
“还是不必如此辛苦。”北山又关心的说了声。
而莱斯利则谦逊地低下头，“为殿下效劳，属下的荣幸。”
北山对莱斯利笑了笑，随即展开纸张，借着柔和的灯光，仔细阅读起来。
情报的内容并不复杂，但却让北山的眉头逐渐皱紧，从莱斯利打听而来的消息来看，双子城北方的局势，远比他事先预料的还要严峻。
奥罗帝国已经在三天前，正式越过了象征领土界限的界河，以三十万兵力的优势，一举攻破了凯兰精心布置的第一道防御线。
此刻，他们的铁蹄正沿着东方快速推进，按照目前的速度，预计再过两日，就会与凯兰布下的第二道防御工事，正面交锋。
更在意料之外的是，北方王国拉尔比斯也按捺不住野心，开始在边境地区大规模集结兵力，蠢蠢欲动，显然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南下，意图与奥罗帝国形成配合，攻占亚尼法特亚的土地。
不仅如此，一直和凯兰对峙的亚尼法特亚贵族叛军，也悄然踏上了征途，目标直指凯兰的大本营。
而这番举动，怎么看都是在表明，那些贵族叛军已经彻底抛弃，他们身为亚尼法特亚人的荣誉感，将原本的内战，准备升级为一场旨在联合外部势力，瓜分亚尼法特亚土地的盛宴。
“看来，局势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北山合上情报，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忧虑。
虽然看见情报后，北山清楚，凯兰此时已经陷入三面迎敌的境地，但他仍然认为，凯兰这个不久前还是自己对手的敌人，应该不会就此轻易地被打败。
北山不禁开始怀疑，当前的局势是否正是凯兰精心布局的结果，毕竟在看似一马平川的中央大平原上，虽然缺乏天然屏障，却也为凯兰提供了快速机动、灵活应变的地理优势。
他难以相信，被誉为“流风”的凯兰，会没有留下任何后手，特别是现在，北山觉得连他都能想到瞬间想到的应对策略，凯兰或许早已考虑得更为周全。
想到这里，北山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竟然会开始担心起这个曾经的敌人来。
不过，对北山而言，他也清楚，如果凯兰真的在三面夹击之下败北，那他自己未来的种种计划，也会因此而面临更多的困难。
“凯兰，我还没堂堂正正打败你，你可别输了。否则，我这个曾经在你手中的败将，今后在别人眼里，会显得更加无能的。”北山又在心里自嘲了一句，随即收敛心神，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显然，从双子城直接前往克尔伊目山的计划已经变得不切实际。
奥罗帝国的全面进攻，也就意味着界河西岸，这个奥罗帝国出兵的大后方，将被严密封锁，以防凯兰军队实施迂回突袭，而这样一来，绕路就成了必然。
当然，对于这一点，北山早已有心理准备，毕竟之前就预料到了这一结果，并不觉得太过棘手。
此时让北山真正担忧的，是他如果继续在双子城过多逗留的话，说不定奥罗帝国可能会进一步扩大封锁范围，直接将西部高原与中央大平原的交界处，也纳入其中。
北山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大陆地图的轮廓，他意识到，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那到时候，他就只有被迫转向西边行进，去翻越落日山脉，再从西部高原寻找北上之路，而这无疑会让本就紧迫的行程，变得更加艰难和漫长。
“看来，得加快行动步伐了。”北山低声自语。
他清楚地知道，此次途经双子城，真正的目的，是与四大商会接触，获取未来所需的数量庞大的海船，至于和莱特在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不过只是一次意料之外的遭遇，真正关键的还是与商人们的谈判。
原本北山还打算着，在双子城多停留几日，好好体验这座大陆第一大城的风貌，但现在看来，必须尽快与四大商会达成协议，争取在一两天内离开，以避免可能的额外绕路。
想通这一切后，北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安静等待的莱斯利，问道：“莱斯利，你知道四大商会的总部，位于双子城的何处吗？”
尽管莱斯利不清楚北山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他还是恭敬回答：“属下知道，在来到双子城后，基本能摸排的地方，属下和其余探子都已了解清楚。”
“那好，今晚你就早些去休息，明早带我去四大商会，还有你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直接见到四大商会的负责人。”北山吩咐道。
“是，殿下！”莱斯利立刻点头领命。
“不会太麻烦吧？”北山笑着问了句。
莱斯利摇摇头：“放心殿下，属下会安排好一切，您一定能顺利见到四大商会的负责人。”
北山盯着莱斯利看了会儿，这真是个合格的探子，自己下达的命令，不会多问一句，只要一吩咐，就立刻点头答应，并付诸行动，绝不拖沓。
这让北山不由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我给你的命令总是这么急？”
莱斯利淡笑一下，回答道：“殿下的吩咐，属下自当全力以赴，至于原因，那是属下不应该去问的，殿下自有考量。”
北山的嘴角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意，再次感到眼前这个探子，是难得的一位既忠诚又得力的属下，不禁觉得让这样的人来承担探子的工作，有些屈才。
于是北山在心中很快做出个决断，他轻声说道：“莱斯利，在我离开双子城前，我会让炉石传信回南疆，让修斯调你回去，所以这几天你可以提前安排一下，把双子城探子的负责人，看看谁能接替你的位置。”
听到这话，莱斯利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喃喃问道：“殿下，您是说……？”
北山笑着点点头：“了解一个人不需要太久，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正因如此，我才觉得，让你继续留在这里，有些大材小用了。”
莱斯利的眼眶在一瞬间有些湿润，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北山，眼中神色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感激，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如此迅速地得到北山的认可。
深吸一口气，他微微低下头，语气有些颤抖的回答道：“殿下如此看重，属下感激不尽。只是，双子城里的情报网，都是属下带人搭建的，如果贸然离开，属下担心……”
北山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莱斯利的话：“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让修斯再派一个得力的来接替你，你只需要在离开前，确保今后的交接不会出现纰漏就好。”
稍微停顿了一下，北山接着说道：“至于你回到南疆后，我会让去信让瑟赛和卡特杨，为你在军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位置，不过你毕竟是从探子身份过去的，之前没打过仗，我不好让他们给你太高的军职，就从曲长做起。”
北山的话萦绕在莱斯利的心中，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对北山给出的信任而感到无比激动，随即他猛然单膝跪下：“殿下，我莱斯利在此发誓，我将倾尽我所有的忠诚以报殿下，至死不移！”
“我相信你的忠诚。”北山伸手扶起莱斯利，同时笑道，“可别再大声了，要是吵醒了炉石他们，今晚大概就别想睡觉，耳旁一定会有无休的抱怨声的。至于现在嘛，你也快去休息，不然明天顶着个黑眼圈，就不太好看了。”
闻言，莱斯利也不禁笑了起来，然后说道：“属下这就前面引路。”
“怎么？”北山疑惑。
莱斯利的嘴角勾的更高了几分，他说道：“殿下，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儿吧？”
“啊……哈哈哈哈。”北山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倒把这个给忘了，那就有劳你带路。”
“殿下请跟我来。”莱斯利笑着行了一礼。
此时，主楼之外，星满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