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梅溪①、梦窗、中仙②、玉田、草窗③、西麓④诸家，词虽不同，然同失之肤浅。虽时代使然，亦其才分有限也。近人弃周鼎而宝康瓠⑤，实难索解。

注释

①梅溪：史达祖。

②中仙：王沂孙，字圣与，号碧山、中仙、玉笥山人，会稽（今浙江绍兴）人。入元后，曾任庆元路（今浙江鄞县）学正。虽然做了官，但心情复杂，多有怀念故国的词作。与周密、张炎等人同结词社，相与唱和。在写作手法上，他比周密、张炎写得更隐晦、更含蓄，常常借甲咏乙，借此喻彼，看上去大多只是咏物、写景以及写男女恋情，而在隐隐约约之间，用些特殊的笔法，暗示词中埋藏得很深的真实想法与情感。词作讲究章法、层次，词婉转，然而过于隐涩。著有《碧山乐府》。

③草窗：周密（1232—1298），字公谨，号草窗，又号四水潜夫、苹洲、弁阳老人、华不注山人，南宋文学家，宋末格律词派的代表作家。善书画音律，能诗，尤好藏弃校书。其词远祖清真，近法姜夔，风格清雅秀润，与吴文英并称“二窗”。他善自度曲，也有过分追求形式美的倾向，中期以后转为忧伤凄楚，多抒发思国怀乡之情。著述颇丰，著有《齐东野语》《武林旧事》《癸辛杂识》《志雅堂要杂钞》等杂著数十种。词集名《频洲渔笛谱》《草窗词》。

④西麓：字君衡，一字衡仲，号西麓，南宋末年元朝初年词人，为格律派词家。早年和同时期词人多有唱和，模仿周邦彦不遗余力。作词重艺术形式，被推为“词中上层”，尤为清朝浙西词派所大力推崇。

⑤康瓠：空壶，破瓦壶，多用以喻庸才。《尔雅·释器》：“康瓠谓之甈。”《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斡弃周鼎兮宝康瓠。”辛弃疾《水调歌头》词：“歌秦缶，宝康瓠，世皆然。”

译文

史达祖、吴文英、王沂孙、张炎、周密、陈允平等人，词作风格不同，但同样都有肤浅的问题。虽然这是时代风气造成的，但也是因为其人才情有限。近人放弃周鼎而把康瓠当成宝贝，实在是难以理解。

赏析

王国维在南宋词中，只钟爱辛弃疾一个人，尤其厌恶吴文英和张炎，这在《人间词话》中出现了很多次。南宋词字字珠玑，韵律和美。周邦彦开一代风气，词风雅致精美，南宋人多效法他。虽然周邦彦才情了得，能轻巧驾驭词句，但终究还是雕凿的痕迹过重，少了天真质朴，词作并不完美，南宋词人效法他可想而知。诗不能学，词也一样。南宋后期的词只重韵律而意境全无，姜夔效法周邦彦，而后人又效法姜夔，自然是越来越无长进。在原稿中王沂孙是被删去的，而且他的词悲苦愁闷、婉转蕴藉，不管是词也好，还是个人经历也好，都与王国维相近，也许这就是把王沂孙名字删去的原因吧！